沈智繞過陳風笛走進房裏，陳風笛原地站了好一陣方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緒。她跑去洗手間舀了一手涼水洗臉，一擡眼睫毛掛著水，她看眼鏡子裏的自己，笑得有些勉強。

餵，就這點出息？喜歡過變得不喜歡不是正常的麽？一天到晚整那些難過不難過的，沒完沒了？

她拿毛巾潦草地擦了幾下，從洗手間出來。一樓二樓各有一個洗手間，只有主臥是帶獨立衛浴的，她出來那會沈智正等著門外。

陳風笛目不斜視從沈智身邊躲過去，等到離他遠了，她頗為感慨地嘆了口氣。看書看書！心裏這別扭勁啊，恁是不自在了。

沒等她屁股捂熱呢，陳風笛房門自個兒開了，她瞧著著母親腦袋探了進來。

“風笛，在幹嘛呢？”

母親了解她，她對母親也了解啊。一瞅，她就知道母親是來和她談心的了。母親口才其實不錯的，只是和父親比遜色了一些。

“在讀書啊。”她裝模作樣把盯了二十分鐘有餘的一頁紙翻過去。

陳風笛認真思量了一會，想想最近有什麽能和母親匯報的。擺在眼前的自然是她今天下午出去那一溜，再來就得看母親想聊些什麽了。她耐心等著母親挑起話頭。

“風笛啊。”母親溫柔地喊她一聲，替她撩了撩頭發。

陳風笛把書放到一邊，服軟了，“媽媽，你想說什麽啊？”

她太害怕被母親猜透心事了，自己不覺得，話裏夾了刺。陳家父女兩個表面看著好說話，都是倔脾氣，陳母這麽多年處下來也是有經驗了，半點不受影響。

陳風笛吃軟不吃硬的性格，跟他爸一樣的。陳母不擰著她來，她好哄著呢。

“你在外邊上大學就不高興給我和你爸打電話，要和你好好說兩句話越來越難了。媽媽能說上幾句的，也就是你。過年那會，不好說你，我看著我生的女兒和我疏遠，真高興不起來。遇上什麽事，不能告訴媽媽麽？看著你苦惱，我心裏能好受？我體諒你和你爸爸，你們沒有哪個來體諒體諒我？”

陳母未必不是故意把一些話說給陳風笛聽，說著說著倒把憋在心裏的苦水倒出來了，不知覺視線就模糊了，委屈得不得了。陳風笛起先被母親嚴肅的架勢唬住，轉眼看自己媽哭得稀裏嘩啦，手忙腳亂拿了抽紙給她擦著。

“媽媽，別哭了啊。我在學校裏不就是那幾件事，翻不出花樣來，我總想不著有什麽好和你說的。”陳風笛深吸一口氣，接著解釋，“而且，有的事我想不明白，所以我不樂意說。就像今天我上外頭去，那是沒準頭的，我說不出來。可能我們交流上是存在問題吧，但是你是我媽媽。”

陳風笛甚至想不清楚自己辯解了什麽，母親的啜泣聲微弱了下來，她小心翼翼問：“媽媽，你現在別哭了好麽？”

陳風笛心裏被母親哭得慌了起來，她開始檢省自己。找到父母之後，她做了什麽事？她有多關心照顧父母了麽？她珍視他們了麽？她自以為她為了在末日活下去費勁了努力，事實上呢，她輕易會被不斷湧現的負面情緒打敗。做人上，為人子女最基本的東西，她都沒有盡到責。

末日前，末日後，本質的差距會有多大？不管世道怎麽變化，庸碌無為的人還是在庸碌無為。

陳風笛眼底跟著有了濕意，要以前她肯定偷偷摸摸擦掉了，這一回她帶了哭腔說：“媽媽，你弄得我也想哭了。”

陳風笛在母親面前要把情緒還藏著掖著，真多餘了。有這機會恣意宣洩情緒，為什麽要推開呢？故作堅強決不是能耐，剛極則折，韌性最重要。

某方面來說，陳風笛挺能哭的。不過，陳母比她更精通一些。母女倆個相視笑了，眼淚鼻涕一堆，別提多狼狽，心頭的郁結倒是化解不少。

傷心了就哭，害怕了能夠大叫，困了能好好睡覺……順從了本心，才能過得舒坦。

“怎麽了？”

陳父大概也是要和陳風笛說些事，哪曉得看見妻女抱頭痛哭的陣仗，他快要頭痛起來。

陳風笛笑出聲，“剛剛媽媽教育我，把我說哭了。”

“好啊，我在旁邊呢，這還能告狀吶？”陳母假意嗔怪著。

陳風笛放開嗓門笑得愈發開懷，她不記得一家人多久沒這麽氣氛融融了。她忽然覺得末日並不是很可怕，而她過去太習慣於悲觀化思維了。

**

“你就是去確認一下情況的，對吧。”陳父的煙吸得兇，沒說幾句話咳得厲害。

陳風笛把自己知道的事和盤托出，連帶自己那點猜測也跟父親說過了。她點頭，“心裏老是要念著，煩心了，所以去的。”

她把水杯放在父親手邊，說：“爸爸，你喝點水吧。煙不要再抽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陳父含著濾嘴吸了滿口的煙霧，長長吐一口氣，“爸爸有數。”

有數？陳風笛把父親的煙搶過來掐了，“這對身體不好。”

見父親很快拿了一包新的香煙，陳風笛無奈了，她不怕死地整包搶過來。陳父這回沒和她對著幹。

陳風笛想想說：“爸爸，你是怎麽看沈智的？”沈智恐怕是他們這個小團隊裏最難辦的成員了，他們家，楊教授家，剩沈智獨來獨往一個人。

“你很信任他。我能問問是為什麽嗎？”陳風笛補充道。

陳父手上沒了煙，拿了煙盒疊著，他沈默了有一會，陳風笛幾乎以為自己聽不到他的回答了。

“你爸爸這點識人的閱歷還是有的。”

陳父說得簡單，含混過去了。陳風笛不理解陳父為何總是在沈智的問題上回避，但她多少能抓著點眉目，這和沈智的秘密是逃不開的。

什麽樣的秘密需要父親幫他這麽遮掩著？他也許是對付喪屍的能力剽悍了些，這不該是好事麽？

謎底橫陳在你面前，然而你就是揭不開那層薄紗。電影能等著編劇抽絲剝繭給你解惑，很明顯，陳父會憋死陳風笛，他什麽也不會告訴她。

陳風笛忽然感覺灰心。到底哪個是他親生的啊？還是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口風？

作者有話要說： …劇情才牽個頭，我就盼著各位讀者大人冒頭了，我太急躁了，反省一下(^_^)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